酒祭。温亓

春风一顾【耽美短篇】

春风一顾

【碎碎念:春风画卷三百里榴火,一顾余生浊酒谢尽白头。大概是河图春风一顾的同人??也不算叭大概。一个小小的脑洞。】


崇远初,敬安帝继位。

崇远八年,敬安帝暴虐无道,治国无方。南患水祸,下旨尽征北地米粮,遂至断绝。

是年秋,北地第一城浮屠民变。敬安帝令骠骑军十万悉数镇压,浮屠城遂为鬼城。

次年夏,南地暴乱迭起。乱军拥芥央城守温隽为将,一月连破江南十三城,时谓温将军者,如天狼耀紫微。

崇远十一年春,乱军攻帝都长泱,骠骑军临阵反戈,骠骑副将顾岐大开城门,迎乱军入城。时皇家暗卫伏骠骑军中欲灭乱军之首。顾岐觉,以身作盾,温隽遂幸。后破入帝宫,鸠敬帝,改朝堂。

温隽立敬安帝第七子为新帝,定国号齐,改元永宁。

永宁元年春,温隽请命守城浮屠。时春风十里不至浮屠,温隽携南地流民至浮屠,人谓春风一顾成浮屠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《浮屠城志》

世人皆叹,温将军战场如鬼神,朝堂如松柏,心怀天下,怜悯世人。

“呵,如若是你听见了,你定当会笑话我吧?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守,还不如你这个骠骑军副将。”

他低头轻笑,手中的北地烧刀子烈得他喉咙火辣,声音都恍若哽咽。

“不了,你不是副将了,你已经被追赠为护国大将军了,多好。”

他又抬头,点漆双眸里闪着水色。

“可是,春风已至,你却,不在了啊。”

他伸手,如风眷柳般在面前的石碑上轻轻划过,石碑冰冷,镌刻的“顾岐之墓”四个字也如石碑一般冰冷。

面前薄酒两盅,纸钱余灰飞散入风。

恍惚还是许多年前。

崇远初,浮屠城前,北地风沙呼啸,顾岐背负行囊,在北地凛冽如刀的春风里对他一笑,眉眼却如江南的春花,一眼便不能忘却。

“待我此去,功成名就,定不忘记你,到时吾作浮屠城的城守,汝便为城主,一言为定。”

字字如冰,句句入心。

他便也敛了双目的湖光水色,扬满眉目间人间三月的好春风,笑着问答:

“驷马难追,大将军。”

此去经年,山高水远,书信不来,临别时的一抔酒,竟一醉便是很多年。

崇远四年,他如顾岐一般,背上行囊,远离故土,南下入帝都长泱。

次年名列春闱榜首。

朝堂上,他叩头谢恩。顾岐在武官之列,眉眼恍惚如初,又百般沧桑,却深深投来一眼,只一眼,面上山河破碎,江海纵横。

他自嘲道,我竟不知离别酒那么难喝,一别,竟是那么多年。

顾岐低头,没有看他,面前是帝都的好酒,金玉酿,一杯就醉了。

吾,只是个副将,无颜……

他便将一杯酒掷在顾岐身上,酒水淋淋漓漓,他的眼前也一片淋漓。

好,好一个无颜,便折磨了四年,生生不若是生死了四年。

他一气之下,跑到了江南一个小城,当了个小城守。

顾岐时有军命,不得离都,却终不忍,书信一封,千言万语不过遥寄了一句,大将军,一言为定,驷马难追。

他捧着盼了无数个日夜的信,在江南的宴宴春色里恸哭。

一言为定,驷马难追。可是说好了的。

崇远八年,江南水患,尤以芥央城为重。

他披蓑戴笠,与军民同在河岸筑堤,天如破,万水同倾,蓦然间,水线陡长,他尚只来得及唤人们撤离,便堤破浪来。

人之将死,他怅然,叹终未能一言为定。

冰冷的洪水中却有一双手托住了他,将他带往岸边。那双手何其有力,何其温暖,又何其熟悉。惊涛骇浪,狂风骤雨,他低低一唤,顾岐。

那人轻轻应声,在风雨浪涛声里几近无声。

他却一瞬间便安心。

脱险后,他问,你如何来了?

顾岐只道,吾放心不下。

他却知道,放心不下,便是千里万里,终也是要来的。

浮屠民变,情理之中。浮屠本就北地一个荒城,米粮多靠南地供给,如今余粮无余,不咎于死地。顾岐领命随骠骑军前去镇压,至浮屠才知晓皇命竟是全部格杀。

顾岐身为副将,无能为力。

一封只书有愿埋骨浮屠的信,在他手里紧攥成一团。

山河满目,皆是疮痍。举国之上,却只一个昏庸帝王。

崇远九年夏,他揭竿而起。一月连破十三城,剑指帝都。

崇远十一年春,不是北地,风声却也凛冽如刀戈。他率兵攻帝都长泱,顾岐在城门之上,对他扬眉一笑,万般灿烂。一声令下,城门洞开。

他曾以为,这便可以是结局。

骠骑军中忽然射出的剑阵,策马入城的未作防备,城门之上那人翻飞而下的身影,利箭穿破盔甲血肉的声音,血色忽然便弥了满眼。

“顾岐!”

他踏马飞身,接过那个沾满血色的身影。皇家暗卫的剑阵谓作既出非有丧命不可,原本,剑阵中的人该是他。

顾岐满身箭满身鲜血躺在他怀中时,他才第一次发现,这个人原来也可以那么虚弱,那曾如星河般耀眼的双目终是涣散在他颤抖的目光里,唯一能记下的,只有那人一句,

吾违约了…阿隽…葬吾在浮屠…好吗……

好。

他低头抱住那个鲜血淋漓的身体。

他没有大志,没有心怀天下,没有怜悯世人,他所谓的,或许自始至终不过一个一言为定驷马难追的诺言。

那时春风,如刀。

顾岐葬在浮屠城外一座荒山。

鬼城终慢慢热闹了起来。世人皆说他是给浮屠带来春天的一顾春风,只有他自己知道,那一顾的春风,是顾岐,只此一顾,十里便尽是春风。


“大将军,一言为定……”

温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,慢悠悠朝着浮屠城走去,背后的坟冢,孤独地与山长青,却正是面对着浮屠城,仿佛在守护着浮屠城。

“驷马难追啊。”

他自己接了话,在永宁元年的春风里,泪流满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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